“祭司大人……我……”
“你这畜生，要不是大祭司在傀儡天球上发现你违背命令，你已经死在风之鸣动手下了！”
“诺……知罪。”诺一边用力磕头一边用毕恭毕敬的语气回答。
“你死了不要紧，要是星辰之眼落在那老头手里怎么办？！我们全教准备了八十年的仪式要是因为失去了星辰之眼无法进行，谁来背这个罪，谁背得起这个罪？”大祭司的常随一脸要杀了诺的狰狞表情，却碍于大祭司的命令只能训斥。
平时，几个常随和作为管家的诺地位差不多，甚至作为管家，诺的地位更高些，如今却不得不被这样训斥，诺倒也并没有任何不满。
毕竟一切皆因他起，不仅仅是他违背命令的问题。实际上诺身上背负着极大的责任。如今阿坦教的三大圣器都在诺一行人的手里，他们要在斯维多利亚和布拉特公国的边境上举行一个魔法仪式。
可以点燃魔法师的坠饰在诺手里。
可以监视指定区域的水晶球在大祭司手里。
可以召唤目标的权杖就在刚刚训斥诺的常随手里。
他们要秘密的在斯维多利亚和其属国布拉特公国边境附近的戈壁利用三件圣器和不可计数的珍贵魔法材料以及魔法水晶完成一个从古到今恐怕没有任何人和组织完成的召唤仪式。
召唤他们的神，阿坦教的主神或者主神的仆从降世。
赌上窝尔坦的国运以及整个阿坦教的未来。
所以利用圣物私下打斗的诺犯下的罪根本不是死可以赎清的。
“别跪了，起来吧。”大祭司终于从似乎永远睡不醒的状态中恢复，“诺，几代人的努力，几亿人的信仰全都在我们几个肩上，你明白就好。我不会处罚你的。”
“大祭司！”
“行了，你们几个也别一脸不忿的训斥他了。怪就怪咱们的祖先，他们居然把神使遗嘱中这么重要的地方割让给了别的国家。如果这块地还在窝尔坦手里，也就不用咱们潜入进来，手忙脚乱又束手束脚的行动了。”
“属下不敢！”
大祭司看着天，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早就知道他的神已经不再保佑他们了，不然降临之地又怎么会落到没有信仰的国家境内呢？
从五月四号开始，几天之内发生了数也数不清的事情，暗之理也像一口气过了好几年般疲惫。
不过，从菲戈离开以后，平静的日子已经持续十几天。
追兵，刺客，或者大魔导师之类的，都没有再出现过。
暗之理和芙斯特妮似乎漫无目的的到处闲逛，好在从供应社借来的资金还算充裕，足够两人游山玩水。
芙斯特妮心里却很清楚，暗之理绝对是有目的地的，因为他总在不断地修正着两人的路线，还有一次两人不得不在树林里露营，然后半夜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浇成了落汤鸡。
少女想着，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微笑。
“怎么了？”暗之理倒很敏锐的捕捉到同伴表情的变化。
“我们被人盯上了。”
暗之理没有了银瞳，只能闭起眼睛感受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有一个家伙明显是个魔法师，比周围的普通民众明亮很多，就在自己身后不远。
这里是市场街，一般人想甩掉对方完全不是问题，魔法师却不行，一旦被感知就很难甩的脱。
“我们被跟踪多久了？”
“这个目标应该才刚盯上我们。”
“看来似乎不是追兵。”
芙斯特妮点点头。
“菲戈和我们交过手，如果再派这么点人来送死，那他的智商就成不了大魔导师啦。”
提起这件事，暗之理不禁胃疼。
实际上芙斯特妮只和菲戈过了三招，对空中岛石破天惊的一击其实完全没威胁，对砂枪的斩击完全没效果，而瞬移的闪击也被菲戈躲过了。这是建立在菲戈被一半魔力被诺点燃的情况下。全盛状态的菲戈，暗之理不敢想。
更为重要的是，大魔导师当时对自己没有敌意。非常显而易见的，漫天的风沙随时都可以把暗之理撕成碎片，无论芙斯特妮有多大的能耐，当时也来不及保护他。
仔细想想，以暗之理在军中的体会，菲戈这老家伙是真正在守护这个国家的人，他又怎么可能召唤出那种灾难式的东西出来。除非是研制什么新的大型军用魔法失败，那也自然不能全怪菲戈。
其实最让暗之理有所疑问的是，本来芙斯特妮一心打算去找菲戈报仇的，但是暗之理说起怀疑菲戈的原因，也就是那些魔文字之后，她再没有提过报仇的事情。
女孩大概知道些什么，可青年没有问。
她不说自然有她的理由，暗之理十分顺理成章的接受了这个结论。
“别走神啦，我去埋伏一下，咱们在街尾拐角处汇合，把目标抓起来问问也就知道他是哪方的了。”女孩挑着眉毛轻声说。
暗之理点点头。据暗之理所知，芙斯特妮也是魔法师，不过自己感知不到她。另外，自己银瞳还在时还被她的光芒灼瞎过，这也是女孩没说暗之理也没问过的内容。不过青年毫不介意。
所以，被盯上的暗之理吸引目标，然后没被盯上的女孩去埋伏。
芙斯特妮压低帽檐，转眼之间就消失在人流中。
顺便一提，在暗之理的强烈要求下，女孩每次出门都会戴上一顶沿路上买来的各种帽子来遮住自己额头上的宝石和自己的脸。毕竟她的美貌太惹眼了。
暗之理继续慢条斯理的逛街，身后那个明亮的目标保持着恒定的距离跟着。暗之理拿起路边摊上的工艺品看看又放下，然后到糖果摊转了转，又转到卖纱巾的摊位，转到挂起来的纱巾后面突然加速一闪身进入摊后的小巷。
那个跟踪者明显慌了，急忙推开人群跟进小巷，暗之理在下一个路口停住脚步，几乎同时那个人也停住了脚步。
两个人都感觉到了对方，也感觉到对方感觉到了自己。
既然这样不行，青年只好按照原计划回到市场，仍然四处瞎逛不断变速。
后面的人绷紧了神经，生怕暗之理再次消失，也不断变速，尽量保持和目标的距离不扯远也不拉近，几乎忘记了对环境的警戒。
终于逛到街尾，暗之理再次闪身进了小巷，刚进入小巷就全速奔跑起来。跟踪者几乎立刻加速冲进了小巷，然后一道金色光芒一闪而过。
芙斯特妮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辛苦埋伏的猎物。
本来只想威胁他的，没想到他冲的太猛，女孩的魔法剑都来不及收回就刺穿了那个男人的胸膛。
那人低头看了看没入胸口的剑，又看了看杀掉自己的金发女孩，摇了摇头。
也仅仅是摇了摇头而已。
“你是他的同伙？”
芙斯特妮再仔细观察状况，自己的魔法剑的确从这个人的前胸刺入，又从他的后背刺出，然而并没有刺穿他的身体。
就像是马戏团表演钢刀穿脑一样，从左边太阳穴刺进去，刀尖从右边太阳穴伸出，然后台下报以热烈的掌声。
瞬间，少女想明白了状况，那个男人用空间魔法直接连接了自己胸前和背后的空间，自己的剑刃从这边传送到了那边，而敌人完好无损。
“再说一遍，你是他的同伙？”
完全不像是被人用剑刺穿了胸膛的语气，倒像是施虐者的口吻。
“芙斯特妮，后退。”暗之理在角落中现身。
女孩瞪着目标缓缓抽剑后退，没说一句话，而她额头的宝石则抗议般的不断闪烁。
那男人正面观察着暗之理，眉头却越皱越紧，然后用十分虔诚的语气说：
“愿主神赐予你安宁。”
暗之理和芙斯特妮互相看看对方，完全搞不清状况，也不知道这句话是阿坦教教徒之间的问候语，更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低下头回答“主神保佑”。
“你们不是阿坦教徒？”那人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看也知道吧？”暗之理指了指自己的装束，“非要说的话，他们可是不止一次袭击过我的凶手，比起同伙更像是敌人吧！”
“糟了。”那人叹了口气。
“啊，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约修亚，魔法师协会的办事员。我们得到情报说阿坦教的祭司，也就是魔法师们，似乎在这一带有秘密的活动。我在这一带查了一星期了，完全找不到任何线索，倒是你”约修亚用手指了指暗之理，“魔力水平居然跟我差不多，我以为一定是个祭司级别的人出现了，这才盯上你……不过似乎我又搞错了。”
“秘密活动？能不能说清楚些？”自己是阿坦教的头号异端，任何他们教派的活动对暗之理来说都是极大的威胁。说不定这个秘密活动本身就是冲着暗之理来的。
约修亚四顾左右，虽然他的感受中周围除了他，暗之理，少女之外没有人，还是下意识的用眼睛确认了一下，然后走近暗之理轻声说：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能够泄露的情报就是，他们正在秘密进行一个召唤活动。我们手上的情报来源绝对没问题，他们应该已经准备这个活动三年以上，而且我们负责跟进这帮人的同事最近都被悄无声息的处理掉了，看来仪式马上就会完成。”
在维克托瑞亚经历过五月四日的人都会对魔法仪式这种事产生其妙的畏惧感。
菲戈似乎不是敌人，那么线索就断了，暗之理本来这么想。然而阿坦教，魔法仪式，天使阿泰坦，魔法巨人，自己是异端……一个一个节点渐渐穿成一条线。
那东西真的是窝尔坦召唤出来的天使？！因为那只天使被消灭，所以他们现在准备召唤第二只天使？！在敌国召唤出怪物削弱敌国的实力和意志，然后靠着战争和宗教一口气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如意算盘噼啪乱响。
所以最近也就没人再来刺杀自己了。本来嘛，天使可以召唤的话，那之前利用自己博弈的国家行为就统统只是障眼法。
事情过去半个月，暗之理终于想通了这一切。
“你是不是掌握了什么情报？”看到暗之理在思考，敏锐的约修亚立刻察觉到问题。
“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情报吧，我之前确实被阿坦教暗算过，似乎叫做控魔针的什么东西。”
约修亚立刻点点头，在刚才误会追捕暗之理时，就是因为知道控魔针的厉害所以使用了空间魔法保护住了自己的正面。
“然后，那个，那个阿坦教徒和菲戈打了一架。”
“绰号风之鸣动的拉哈伊德·米哈尔·菲戈大师？”
“啊，原来那老头名字这么长吗？”
约修亚苦笑着说：“能和菲戈打上一架的起码是大祭司级别的吧？难道是拉罕大师？”
“这就不知道了，反正那个人很会隐藏实力，感觉上，魔力比普通人还黯淡。”
约修亚眯起了眼睛。自己完全无法掌握对方的动向的问题就在这儿。他一直以为对手是魔法师，所以以魔法师的标准在追踪，当然就把嫌疑人都漏掉了。
“你参与战斗了么？”
暗之理摇摇头。
“实际上，他们的战斗接近尾声我才醒过来。我所看见的……我想想。”暗之理当然记得自己一睁眼就看见菲戈好死不死的使用着和巨像类似的魔纹符号，然而这该不该原原本本的告诉眼前这个萍水相逢的人，是个问题。
约修亚满脸期待的看着暗之理，他年纪不大，应该在二十岁前段，此时的目光有些炽烈的让暗之理不知所措。
芙斯特妮看到约修亚的目光莫名的不爽。
被看毛的暗之理尴尬的撇撇嘴。
“不知道菲戈用了什么魔法，总之我醒过来首先看到的是菲戈身体里不断涌出了浓郁的翠绿色魔力，然像是被点燃一样熊熊燃烧着，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魔法，不过下一刻他就在身前画了一个这样的魔法符号。”暗之理边说边在空中比划。
“十文字？！”约修亚睁大了眼睛。
“十……文字？那是什么？”暗之理一头雾水，芙斯特妮则暗暗做好战斗准备。
“十文字就是一套独立的魔法符号系统，在魔法史概论和魔导符号导论中有着……你居然不知道十文字？喂，十文字，十，文，字！你和我一样都是接近魔导师的魔力水平，怎么会连这么基础的知识也没有？这可是大魔法师，不对，上级魔法师的考试中就一定会涉及的理论啊？”
“考试？”
“骗人的吧，你没有考过级吗？”
暗之理被他说愣了，下意识摇摇头。
约修亚立刻从信任变为怀疑的上下打量着暗之理。
“你是在哪个组织注册的魔法师？应该不是魔法师协会吧？你是斯维多利亚魔法大学的？不对，你刚才提到菲戈时完全没有对校长该有的尊敬。我现在倒是对你更好奇了。”
“没有注册过。最初的魔法知识来自爷爷，后来自己摸索着研究了一点，大学什么的，我可完全没进去过。”
约修亚盯着暗之理的脸，觉得他没有撒谎。
“捡到宝了。居然发现一个不属于任何组织的大魔法师，也许还是魔导师，师父他们会高兴的晕过去了吧。怎么样，加入我们魔法师协会吧？”
这个人头脑大概有点问题吧。暗之理想着。
居然什么身世背景都不问就拉人入会？自己可是个大麻烦哦，阿坦教的异端……阿坦教其实和魔法师协会是敌对的关系？！想到这里，青年隐约找到了可以把水搅浑的路径。
“你知道我的身份是什么就拉我入会？”
一旁沉默的芙斯特妮立刻帮腔：“是啊，你知道这个人犯了多少重罪嘛，斯维多利亚可是派出了精锐部队通缉他哦？”
约修亚笑了。
“不，这都不成问题。我要是菲戈，只要不是叛国罪，你犯了什么重罪都不会追究你，只要你肯听他的话。要知道，魔导师就是值得这样笼络的宝贵资源。”
暗之理听明白了。
魔法符号是大路货的十文字，菲戈知道并且会使用并不奇怪。
自己实际价值接近魔导师，菲戈亲自来拯救并且拉拢也顺理成章。
这些情报联系起来，一切都搞清了。
“我错怪菲戈了。”暗之理小声和芙斯特妮说。
女孩笑着点了点头。
“那么，二位，和我去魔法师协会的办事处吧，离这里并不太远，布拉特公国的罗勒贝尔市就有一座。”
“可是，调查阿坦教秘密行动的事情怎么办？”
原本兴高采烈的约修亚立刻僵住了。
“说的也是，我要立刻去和隔壁镇的同事接头。这样吧”，约修亚说着拿出随身的笔记本匆匆写下一封推荐信撕下来，交给暗之理。
“你到那里把这封信交给办事员，他们会尽一切资源满足你的需要，然后你等我回去就行了。这边的调查恐怕三两天内就会有结果，估计你也会对这件事感兴趣，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直捣他们的老巢！”
暗之理接过没有信封的推荐信小心收好。
“那回头见，等你的消息。”
一切都在上正轨，霉运似乎渐渐散光了。
阳光正好，清风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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